孩子,回家过年吧

时间    现代, 农历腊月二十的晚上

地点    火车站前的广场

人物    田小东, 男, 二十一二岁,哈尔滨工业大学的学生

        李春兰, 蹬三轮车的女人, 四十五六岁, 田小东的母亲

        丁兰英, 女, 四十八岁, 市妇联干部

        [幕后传来冬季寒风的呼号, 车站那种特有的人流所带来的喧闹声, 偶尔夹杂着一两声汽笛的长鸣。幕启。李春兰蹬着三轮车从舞台一侧上。

李春兰  哎，老板老板，坐车吗? 绝对便宜! 到市区只两块钱。坐吗?不坐?! 打的可得十块啊! (转向另一边) 小姐小姐, 坐车吗?到市区只两块钱。坐在上面还可以沿路欣赏夜景。现在的东台可是更美了! 夜景更不要说了!什么?嫌冷?没心思欣赏?(无奈地)是啊,这大过年的,谁还不是急着往家赶.要不是为了孩子,我至于吗?

        (幕后传来车站广播员的声音:从哈尔滨开往本市的487次列车马上就要进站了,请接站的同志做好接站准备……)

李春兰  我得赶紧到站台前去转转.(下)

        (丁兰英手里拿着一块牌子从舞台另一侧上)

丁兰英  还不算晚，总算赶着了。今天我是第六次到车站了，累是累了点，可一看到孩子们回家的笑脸，心里总是甜丝丝的。

        （幕后传来汽笛声，列车的车轮撞击铁轨的声音由快变慢，变慢……列车靠站了）

        （丁兰英赶紧举起手中的牌子迎上去）

        （田小东拎着包上）

田小东  “接田小东同学”？这么晚了，谁接我？是个女的？不认识呀！（迎上去）阿姨，您是？

丁兰英  你是田小东同学？

田小东  田小东就是我，您是？

丁兰英  我是市妇联的丁兰英。

田小东  丁阿姨！您就是丁阿姨！谢谢！太谢谢您了！

丁兰英  谢什么啊，一家人嘛！

田小东  一家人？

丁兰英  是啊，你是你父母的孩子，可你也是东台的孩子啊！

田小东  阿姨，您……要不是您，我今年怎么着也不可能回家过年啊！

丁兰英  孩子，你不知道，你们不能回家过年，我们心里多难受吗？

田小东  我们？还有谁？

丁兰英  年底前，我们调查了解全市所有的大学生，得知将有32人不回家过年，因为没有路费，有你一个。

田小东  是的，如果没有你们寄的400元路费，我就不回家过年了。

丁兰英  春节是咱中国人最大的团圆节，如果没有很特别的情况，无论你离家多远，都要赶回来团圆的。

田小东  谁不想家？谁不想回家？可是我没有路费。

丁兰英  孩子，我知道。我一听说你和其他31个孩子将不准备回家过年的时候，我的心里难受啊！我和妇联的阿姨们一商量，为了能让孩子们回家过年，我们该做点什么。这么一商量，就在市级机关女干部中为你们筹集路费。阿姨们你二百，她三百的两三天就筹集了一万多块钱路费。很快，我们就把钱汇出去了。

田小东  阿姨，我腊月十八收到了汇款单，汇款单上还有一行留言。

丁兰英  (异口同声地)孩子，回家过年吧！

田小东  (异口同声地)孩子，回家过年吧！

田小东  阿姨，我回来了，谢谢！

        （李春兰骑三轮车上）

李春兰  坐车吗？（看见田小东，忙顿口，转向另一边）这不是我家东东吗？不会吧？他来信说准备明年考研，今年不回家过年了。其实。我知道，孩子是舍不得把钱花在路上。可是，春节是万家团圆的日子啊！我……我想孩子啊！说什么也得让孩子回家过年。再苦一两天，我就挣够孩子回家的路费了。明天寄出去还来得及。可我还没寄出去，怎么就回来了呢？东……（忙住口）我这么喊他，是不是会惊着了孩子？再说，孩子看到我这么晚还……心里一定不好受。那个女人是谁？怎么有点眼熟呢？

        （掏出口罩和墨镜戴上，坐车上，不时向这边张望）

丁兰英  孩子，这么晚了，你还没吃饭吧？走，到阿姨家去。

田小东  不……不，我自己走回家去。

丁兰英  孩子，还是到阿姨家去吧，我给你准备了热饭呢。（转对李春兰）三轮车师傅！

李春兰  （故意变着嗓子）干什么？

丁兰英  请你送一程。

李春兰  有客了。

丁兰英  对不起。孩子，我们到那边去找一辆。（与田小东走到舞台另一侧）

李春兰  站住！（忽然想起）丁兰英！

丁兰英  你是？

李春兰  （摘下眼镜和口罩）

丁兰英  李春兰！

田小东  妈妈！

李春兰  东东！孩子，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不回的吗？

田小东  是丁阿姨她们给我寄了路费。我想给你个惊喜。妈妈，你怎么这样？跟地下党似的。

李春兰  寄路费？寄了多少？明天妈妈还她！

田小东  妈妈，你怎么了？

李春兰  （拉过田小东）她，她就是你小时候常常叫的“丁妈妈”！

田小东  丁妈妈？您是丁妈妈？！

丁兰英  东东！真是东东！好孩子！我是丁妈妈。都成大小伙子了！

李春兰  丁兰英啊丁兰英，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惦记着我家东东啊！东东，你知道妈妈为什么要你离开她吗？

田小东  （摇摇头）

李春兰  （音乐起）你三岁的时候，有一天她到乡下去蹲点，公共汽车在坑坑洼洼的乡间土路上颠簸了半天，把她怀了五个月的孩子颠早产了。孩子没保住，以后她也再没怀上。那时候我们两家是邻居，她没了自己的孩子，就喜欢上了你，一个劲儿给你买衣服，买玩具，买好吃的。渐渐地，你越来越离不开她了，背着我，你甚至叫她妈妈。我却越来越害怕，担心自己的儿子成了别人的儿子！一咬牙，一个晚上，就悄悄地搬了家……

丁兰英  李春兰啊李春兰！你这招真毒啊！害得我生了一场病！东东小时候玩的玩具拖拉机至今还在家里放着呢。

李春兰  丁兰英，你现在还这么爱别人的孩子吗？

丁兰英  爱啊！不仅是东东这样的孩子。每逢星期天，我还会把保育院的孩子轮流带回家，给他们做好吃的，为他们洗澡……爱孩子，我改不了了！

李春兰  你……你……难怪孩子们那么喜欢你！

田小东  丁妈妈！

丁兰英  东东！

李春兰  我……我可是服了你了！

丁兰英  你也这样啊，为了儿子，这么晚了，还这么辛苦！

田小东  妈妈！你辛苦了！

李春兰  妈妈不苦，妈妈心里甜着呢！

丁兰英  咱们回家吧！孩子早饿了！

田小东  妈妈，丁妈妈，你们上车吧，我蹬车！

李春兰  （与丁兰英相视一笑）好！（上车）

田小东  走了！回家过年啦！

        （《母亲》的音乐起）

         [幕落]